陶洛誦:不要浪費苦難

在悉尼,十幾年前一位名字叫郭峰的年輕人對我說:「你們那一代人留下的東西很少!」他大概比我小十幾歲,是大學文學系畢業生。

他的話對我是個震動,但我無奈自己是個單身母親,拉扯兩個孩子,用去我大部分精力,只能寫些短篇,甚感對不起年輕的一代。

昨天,在網上發現法國作家100年前寫的至今仍暢銷的「烏合之眾」一書,勾起這塊心病。

這本書的寫作背景是法國大革命,1793—1794年,雅各賓派專政期間,巴黎設置斷頭台,三年內被斬首的「反革命分子」,達到七萬人之多,其中包括化學家拉瓦節、教士埃德熱沃爾特等著名人士。被斬人士中不少並非保王黨成員,只是反對雅各賓派的人士。

有人熱烈地歌頌這場資產階級的革命,有人看到的是革命的不必要的血腥與弊端,「烏合之眾」的作者則從大眾心理學的角度分析了在狂熱的群眾運動中暴民的產生以及個人是怎樣被裹挾失去理性。因為這種現象屢見不鮮(例如前不久中國反日遊行,有人用彈簧鎖打碎日本車主人的天靈蓋),書像是一本預言,所以屢創銷售新高。法國作家沒有浪費法國人經歷的苦難

我們中國人的文化大革命只是一場史無前例的浩劫,除了苦難就是苦難,一億人死傷受株連,國家瀕於崩潰的邊緣。如果紅衛兵沒殺那麼多知識分子,芯片應該早就造出來了!這場浩劫讓中國落後了幾十年!

唯一留給我們的除了苦難就是苦難!我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向「烏合之眾」的作者學習了,從苦難中提煉價值,就像物理學家居裡夫婦從一噸瀝青中提煉一克鐳!化腐朽為神奇,為人類留下我們苦難凝鍊的遺產!

在今天,每個人都可以是作家、每個人都可以擁有頻道的今天,凡是經歷過中國苦難的人都有責任記錄自己的遭遇,把自己的血淚史、血淚帳寫下來,不浪費苦難!

苦難是多種多樣的,被紅衛兵活活打死的鮮活的生命是苦難,自殺的親人是苦難,被無產階級專政槍斃的是苦難,六四被坦克碾壓被機槍掃射是苦難,……關進監獄牛棚是苦難,流放到邊疆,插隊到窮鄉僻壤蹉跎青春是苦難。……

再小的苦難也值得記錄,比如在悉尼,有一個比我小十幾歲女作家,她告訴我,她的乳房在中學發育成熟,且比一般女生大許多。這給她帶來很大困惑,她儘量駝著背,把頭向前伸,把自己弄成烏龜狀,以遮掩巨乳。(我見她時,她已經定型成此狀)但在軍事訓練時,負責訓練的解放軍哪裡知道她的苦心,把她叫出隊伍訓斥,讓她挺胸抬頭,她羞愧難當!

要是在今天,她的巨乳是傲視群雌的資本,那年頭則是原罪!

所以我們拼死拼活也要記錄下來我們所有經歷的苦難,這是我們留給世界最有價值的遺產!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轉自北京之春/責任編輯:劉明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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