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坚:对外企反垄断调查究竟为啥?

中国政府有关部门近期连续对微软、高通和奔驰、宝马、克莱斯勒等外资企业进行反垄断调查,其行动的突然及一连串相同调查对象和相同调查内容,使得外界颇为疑惑。八月十日,中国商务部公开回答:中国政府有关部门对部分外资企业进行反垄断调查,是依据中国《反垄断法》,不存在“排外”情况。

不过,这样一句“不排外”的空话,并不能解除外界的疑惑。

担心安全?

去年中国政府对外资婴幼儿配方奶粉商进行反垄断调查和执法,外资婴幼儿配方奶粉商被罚六亿多元罚款。本轮对外企的反垄断调查,基本上是针对外资IT企业和汽车企业。

七月二十八日,中国工商局突访微软(中国)位于北京、上海、广州和成都四地分公司,第二天中国工商总局反垄断与反不正当竞争执法局发布公告,对微软公司涉嫌垄断行为立案调查。

中国官方指责微软公司存在对其Windows操作系统和Office办公软件相关信息没有完全公开而造成的兼容性问题、搭售、文件验证等。微软操作系统不兼容其它系统,限制了用户的选择性,好像与反垄断的法律挨得上边。据说微软在其它国家和地区也因此遭受到反垄断调查和处罚。

垄断有三种,第一种是自然垄断企业,譬如电网、水网、管道、铁路、隧桥等等许多通道行业,极易自然形成垄断,打破这种垄断却很不容易,这在许多国家和地区中都存在。第二种垄断是行政垄断,有行政因素决定的垄断企业越多,说明这个经济体的市场化程度越低。第三种垄断是通过市场竞争、淘汰、兼并而来的。这种竞争往往最被人原谅,而且这种垄断也很容易因新的技术进步带来的企业效率提高、新的市场竞争而随时可能丧失。今年三月微软在台式机操作系统全球市场的份额首次跌破了百分之九十,看来微软这样的下跌趋势可能还会延续下去。

所以,中国官方这次对微软(中国)突然进行反垄断调查,令人感到突兀。

有人已经放出风来,中国是担心微软操作系统留有“后门”,可以窥探用户信息,中国担心的是微软的安全性问题。

其实今年五月,中国政府就禁止政府机关购买微软Windows 8,以后又不允许公款购买“苹果”手机,认为“苹果”也留有“后门”。之前,中国还抵制谷歌、雅虎、思科、IBM等等美国IT科技公司。

纵向垄断?

如果说,中国政府害怕信息泄露,而以反垄断的名义施压、制裁,还容易让人看懂。中国政府近期一连串的以反垄断调查名义去施压外资汽车企业,就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中国政府公开讲过奔驰、宝马、克莱斯勒及一些日资汽车或者汽车的零部件价格过高。那些外资车企为了保住中国的市场,马上开始纷纷降价了。

可是,那些外资著名品牌汽车为什么会在中国开出远超过中国市场之外的价格呢?

首先是进口车高额的进口税。自从加入WTO之后,中国的百分之二十五进口关税并不高,加上消费税,随后还要加百分之十七的增值税,这就是很高一笔进口税了,足以使进口车到岸价格翻一番。

除此之外,据说外资厂商之所以能够定价过高,依凭的是销售环节、售后维修、保养环节、零配件统一供应等一条龙服务,从而纵向垄断了市场,让自己品牌享受到垄断利益。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可以靠上中国《反垄断法》第四十七条,反对“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进而派生出“反纵向垄断”。

可是,中国的汽车市场无论是高端的还是中低档汽车,竞争十分激烈,不管是奔驰、宝马、克莱斯勒以及日系轿车,甚至兰博基尼、玛莎拉蒂、凯迪拉克,没有任何一种汽车品牌能在当今中国汽车市场占据垄断地位。任何一种品牌的定价策略一旦失误都会丧失原有市场。

即使按中国的《反垄断法》推理,纵向垄断一说也很牵强。国外市场的同品牌汽车零部件价格既然大大低于中国市场,那么一定会有人专做汽车零部件生意,低价从国外买进同品牌零部件,自己开设汽车保养修理公司,或者转售给其它汽车修理店。这就可以轻易的打破外商品牌汽车的所谓纵向垄断,而其激烈的横向竞争则始终存在。

商人总是想卖高价的,问题是那些外资高档车为什么能在中国市场卖出高价?还是因为中国高档车市场不成熟,那些高档车中国客户的暴发户心理作祟──只买贵的不买好的。

偏袒国企!

中国市场上垄断行为比比皆是,比之更为恶劣的依靠政府行政行为垄断市场的国资企业大有存在,而且这种依靠行政垄断的企业只要政府一天不撤销对它们的支持,其垄断地位永远不会失去。中国《反垄断法》颁布六年以来,对这类垄断则鲜有反垄断调查。

那么,这一轮集中对外资企业反垄断调查的真正目的究竟在哪里呢?

安全性的考虑,肯定是中国政府在IT行业对外企反垄断调查的一个重要原因。中共及中国政府有太多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可是,反掉了外资IT企业,国资企业,譬如华为公司的产品就不留“后门”、没有安全隐患了吗?我们不知道微软、谷歌等是否与美国政府有某种协议,把从“后门”中获知的信息提供给美国政府或情报部门,但是作为中国普通民众,并不害怕美国人获知我们的个人信息,因为即使他们获知了也不能奈我何。然可以肯定有中国政府背景的华为一旦获得中国普通公民的个人信息,就等于被中国政府掌控了。中国公民谁不害怕中共当局获得自己全部的个人信息包括隐私信息呢?

我认为,中国政府这次大规模的对外企进行反垄断调查,还是为了保护、加强国资企业。中国今天资金已经不再匮乏,普通的外资其实是不太需要的,中国政府自以为外资企业的新技术和新的商业模式也基本上学到手了。中国今天的主要问题是走出去,而不是引进来。所以,尽可以对那些外企下狠手。

可是,中国政府是否想到,中国国企到现在为止最多也就是引进、模仿、抄袭外企的新产品和新商业模式,创新能力是先天不足的。排斥了外企,新的创新、新的发展动力又在哪里呢?对普通中国消费者来说,更具讽刺的是,如果以反垄断的名义反掉了外企的有限的垄断,不就是造成国企的无限垄断了吗?

文章来源:《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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