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密檔案】因兩字被槍斃的知青(下)

【新唐人2013年12月10日訊】【導讀】毛澤東號召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使一大批年輕人被無情的下放到邊遠地區,並將他們的才華和青春,甚至生命一同埋沒在那裡。本文通過作者的紀實採訪,還原了一個上海知青的悲慘遭遇,這也是那個年代千千萬萬個知青的命運縮影。

(接上期)

危險的發洩

普文勞改農場五隊離小鎮大約也就十分鐘的車程。高高的圍牆把六、七百名刑期在十五年以下的政治犯和刑事犯都關在了裡面。 76年7月唐山發生大地震後,西雙版納到處傳說要有地震發生,人心惶惶,各單位紛紛搭防震棚。說是棚實質上就是用簡易材料搭的一個人字形屋頂,下面一長排通舖,四面透空。好在這里天氣熱,晚上睡在棚裡也不覺什麼。當年我在農場時就在這樣的抗震棚裡睡過一段時間。勞改農場雖說關的是犯人,但關乎到生命的事同樣不能馬虎。五隊的防震棚就搭在裡面的空地上,棚頂舖的主要材料是廢棄的甘蔗葉子。

76年10月3日晚上九點,全體犯人同往常一樣列隊集中在大操場上點名,七百來號人一個一個點過去,被點到的人大叫一聲「到」。 「陸寶康」,無人回應。按規定缺人得重頭再來點起。第二次叫到陸寶康依舊無人應答。人們不滿了,此時,只見陸寶康雙手提著褲子沒事一樣從裡面走出來。 「你幹什麼去了?」指導員埋怨地高叫著。 「我拉肚子。」陸寶康微笑地說,對此人們沒法。當晚無事,象往常一樣時候一到人們一個挨一個地在防震棚的通舖上睡下了。但靠近門邊的一位四十來歲的犯人卻沒有睡,他的鋪同陸寶康的舖位相差大約有七、八米遠。這個犯人對陸寶康今晚的表現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隱約有一種預感,覺得可能會出什麼事。他從心里巴望出事,他想立功。他蜷伏在床上,假裝睡覺,耐心地等待著。

76年10月4日凌晨2點半左右,夜空裡一片寂靜。通舖上犯人都睡的死死的,惟有那中年犯人依舊瞇虛著眼睛等待著。此時陸寶康從床上爬起來了,他上身赤膊,下身只穿一條短褲,赤腳下床。他從通舖下面地上這一側爬到通舖的那一側。中年犯人看到了這一切,也悄悄地下床跟了過去。爬到對面後陸寶康站了起來,防震棚的斜屋簷只到他的胸口高度,廣漫的天空上星星閃爍。陸寶康伸手在枯草般的斜屋面上點火,火慢慢地燎過了甘蔗葉的須毛,可能是夜空中有潮濕的霧氣影響,火併未串起,一會又熄了。嚴格來說他只是作了點火的嘗試。陸寶康看著這一點一點慢慢燃燒的微微的火苗,我不知道他此刻想什麼,他也許覺得自己很冤,積壓在心中的怨氣需要這樣的發洩。也許他只是一次夢遊,誰知道呢?

突然陸寶康覺得腦袋被後面的人狠狠地打了一下,接下來是拳腳齊上,中年犯人一邊打一邊大聲叫喚。陸寶康倒在地上,又有犯人衝上來施展拳腳,整個工棚內頓時亂作一團。突然爆發出強烈的騷動聲驚動了崗亭。看守立刻將探照燈打開,耀眼的白色的光束從高高的小塔樓上直射下來。所有的犯人們都被驚醒,軍人們荷槍實彈,管教人員拿著鑰匙慌忙打開鐵門衝了進來,其餘犯人看熱鬧似的也跟隨其後。

狹小凌亂的防震棚裡,幾個壯漢正在圍著一個人拳打腳踢。 「幹什麼,幹什麼,都別動!」指導員大聲吼道。 「報告指導員,這狗日的放火燒房子。」中年犯人抬起一張古銅色地臉得意地說。持槍軍人列隊沖了進來,所有犯人被趕到二邊。 「拉起來!」指導員嚴厲地叫著。躺倒在地陸寶康被幾個犯人拖起:這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臉上已是青一塊紫一塊,眼角腫起,鼻孔流血,赤膊的上身黏著血跡和灰土,下身只穿一條短褲,赤腳。也許是被幾個一湧而上的犯人打蒙了,他沒說一句話。

「陸寶康?」指導員心裡念著他的名字。 「哪裡燒的火?」人們紛紛問,因為這裡沒有看到被燒過火的跡象。 「在這點。」中年犯人自豪地領著大家鑽到防震棚的外側,在離簷口大約一米處的斜坡位置處,人們看到了大約有面盆底大小的一塊屋面呈微焦糊狀。指導員板著臉回到工棚對著陸寶康大聲吼到:「給我銬起來!」看守軍人立刻給陸寶康手腕銬了一副手銬,在手臂上又加了一副手銬,腳上銬了一副12公斤重的腳鍊。然後將陸寶康推搡到大門右側的緊閉室裡。

禁閉室是一個寬1米2,長2米,高1米5(包括混凝土頂板)的大石塊砌「房子」。房子陰暗潮濕,牆壁的石頭面上粘著一塊塊綠色的青苔。裡面僅有一長塊高出地面大約20公分的台階算是「床」。沒有被子,只能和衣而睡。旁邊是一個無蓋的木糞桶。禁閉室共有二道門,裡面一道是木門,木門上僅開有一個小圓孔,圓孔小的連一個碗都伸不進去,(那時的碗是一種搪瓷碗,形狀像小盆,不象現在城里人吃飯的那種小碗)外面再加一道上了鎖的由鐵管和鐵條做成的門。

防震棚里人們還未散去,只聽到中年犯人在誇誇自吹:「我早就知道這小子要不干好事,我一直沒睡在註意他,果然半夜裡見他起來,從床底鑽出去……。」此時離陸寶康關進來也就半年多時間。

悲慘的結局

76年10月4日陸寶康被關進禁閉室,三天以後,「四人幫」倒台,這標誌著文革以來推行極左一套的做法有望結束。然而,事實上社會的列車依舊在原有的軌道上慣性地向前衝。因此,陸寶康的命運毫無改變的跡象。
在禁閉室這狹小的空間裡,陸寶康不能站立,只能蜷縮在一邊或和衣躺在水泥地上。吃飯時,自會有人從門上圓洞里送進來,而排泄就在裡面的一個木桶裡, 滿了,由陸寶康本人把它拉到廁所裡倒掉。由於長時間關押,陸寶康連這木桶都拖不動,每次都需要其他人幫助。人們嫌他,都不願幫他。夜裡他就倒在這水泥床上,無蓋無墊,也沒燈。如果說它是「室」還不如說它是一個「洞」更貼切。這期間無人來探望他,他的上海親人在幾千公里之外。只有潘根發過段時間從木門小洞口里扔二包煙進去。

77年4月8號,即陸寶康在「洞」里關了約半年時,普文勞改農場五隊的大門口開來了二部車,一輛是解放牌帶蓬卡車,車斗二側站立著荷槍實彈的二排軍人,約十五人左右。另一輛是西雙版納洲公安局的吉普車,車裡坐的是洲公安局予審科副科長和二名警官。車子就停在大門左側。指導員派人打開禁閉室門,陸寶康被提了出來,他的細細如乾柴的手腕上拷了一副手銬,腳上是腳鍊。此時的他長髮披肩,鬍子長到胸口,皮膚白的有點透明,身上散發出酸臭味,弱不禁風。據潘根發形容:活像個鴉片鬼。指導員叫來會理髮的犯人幾下就將陸寶康剃成了一個光頭。

禁閉室裡有一個簿板箱子,那是陸寶康當年下鄉時在上海憑證明買的,裡面裝著他下鄉七年多的財產:幾件衣服和一些自學英文的書,還有幾本範文讕的中國通史。既然離開禁閉室,箱子當然要帶走。箱子大概有二十多斤重吧,陸寶康一人無法搬,由潘根發同他二人各抬一邊,箱子上放著是他吃飯用的搪瓷碗和調羹。

靠近大門處地面有一個大約60公分高差,陸寶康無力抬上去,箱子碰到台階,碗晃動著掉下被潘根發接住。調羹掉到地上,陸寶康要去檢,潘根發急了:「頭都沒了,還要什麼狗屁調羹。」潘根發一看來頭和腔勢就知道不好,要「板敲洞」(上海話,肯定槍斃)。陸寶康則沒一點感覺,他哪裡知道沒幾天活呢?要知道還要箱子乾什麼呢?他以為轉地方。對潘根發的話,由於陸寶康生過中耳炎,也沒聽清。看著陸寶康的那木木的神態,一個生命快到盡頭的人竟一點不知。作為一同去農場的知青,潘根發心裡很不好受。三十多年後的今天,當潘根發談及當時的情景,依舊有點激動。

陸寶康被人扔上了汽車, 跌坐在車斗中間,面朝車尾,兩邊是站立的雄姿勃勃的持槍軍人。陸寶康艱難地、神情恍惚地舉起一隻帶著手銬的細細的手,對著潘根發靦腆一笑,輕柔地說:「小潘,再會了。」此時潘根發不顧軍人的阻攔,一把拉住車攔闆說:「小陸,再會,我可能再也看不到你了,你放心,你借給我的書(範文讕:中國通史第三冊)我一定會送到你家裡。」五天之後,即77年4月12日,陸寶康在景洪郊區三塔山被執行死刑。罪名是:對抗無產階級專政,紀念被關進監獄一周年,放火燒監獄。

三天后,4月15日是西雙版納傣族人的潑水節,景洪街上到處可見歡度節日潑水歡笑的人們,象角鼓那穩穩地節奏徹夜迴響。而八年前那舉著紅旗一路高歌的「陽光男孩」,三天前已臉朝地永遠地倒在了這片他不愛又無法逃離的紅土地上了。

知青分散在各個大山凹裡,沒人傳達這個信息,看來也沒必要讓知青知道,死就死了唄,不就死個人嗎?這樣的人被槍斃太正常了。知青們也自顧不暇,各人都為自己將來擔憂,想回城的不滿情緒正在醞釀著。

普文勞改農場裡,指導員用雲南話在大會上說:「都給我聽好了,要老老實實接受改造,和政府作對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是沒有出路的,陸寶康都知道吧,槍斃了!槍斃那天我去了,怎麼樣?照樣尿啦、屎啦都下來了。」
我相信指導員沒有瞎說,如果是這樣,只是說明陸寶康不想死,怕死,死亡來得太突然了,他還想活,他才26歲……

原題目:一位知青只因寫「打貓」二字便遭槍斃 有刪節

文章來源:阿波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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